出村不回村，乡土变故土，农二代的未来正在哪里？

李逸 2024-04-12 11:33 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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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的城乡关系在近年间发生了革命性的跃迁。

我们(We)告别了那个以农为本、以地为生、以村而治、根植于土的“乡土祖国”，进入乡土变故土、告别过密化农业、农村变故乡、城乡互动的“城乡祖国”阶段……

作为城市过客的农一代

自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迁移的“农一代”，在经历了多年的城市漂泊和艰苦打拼后，往往选择“返乡”和“回村”。

这主要是由于他们(They)在城市面临诸多不公平待遇，如住房、培育、社会(Society)保障等方面的缺失，以及制度性歧视的存在。这使得他们(They)难以真正融入城市社会(Society)。“农一代”很少有长期留在城市的期望，他们(They)通常忍受更长的工作时间和相对艰苦的居住条件等，以便在尽可能短的时间积累更多的资金，攒足回家过日子的费用。

（图片来源：摄图网）

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快速推进，为农民(Farmer)入城创造了机会。但是，祖国农民(Farmer)撞城入城后，城市的权利依然只赋予本地市民，为经济(Economy)社会(Society)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新民工群体没有享受到与城镇居民同等的基本权利和公共服务。他们(They)只是充当了城市的过客，重归乡土。

2010年前后，祖国的城乡关系发生革命性跃迁。在城乡人口迁移中，80、90后已经成为主力军。他们(They)在经济(Economy)社会(Society)等方面的行为特征呈现显著的代际分别，甚至具有不可逆性，成为引领祖国城乡关系变革的重要力量。

他们(They)保留着农民(Farmer)身份，但已不再务农。

出村不回村，故乡变故土的农二代

农二代差不多进入劳动年龄就开始离开家乡，他们(They)的初次外出务工平均年龄为21.7岁，与农业和土地的关系疏离，每年平均在外时间达9个月，不像他们(They)的上一辈那样农忙时回家打理农事，他们(They)之中87.3%的没有从事过任何农业生产劳动，平均每年花费在农业活动的时间仅0.7个月。

他们(They)不再像农一代那样主要依赖建筑行业谋生，而是更多地转向制造业和服务业等更为正式的行业，从事机关、专业技术岗位的比例也在增加，还有部分开始选择自营劳动可能作为雇主生产经营。

他们(They)的受培育程度更高，平均受培育年限达到9.515年，90后更高达9.79年，他们(They)在城里也获得了比农一代更多的工作技能培训，人力资本的提高更有利于他们(They)在城市工作和生活(Life)。

他们(They)迁移的距离离家乡更远，跨省流动、前往东部地区以及大中城市务工经商是他们(They)的主要选择。

他们(They)既看重在外挣钱，也更加注重家庭生活(Life)的完整性和孩子的培育成长。他们(They)中有很大比例的家庭将孩子带在身边，在流入地接受培育到初中(Junior High School)程度，高中(High School)期间由父母一方回县城陪读，直到孩子完成高考(College Entrance Examination)。

他们(They)的生活(Life)方式基本城市化，农二代在城市的消费方式已经与城市同龄人趋同，乐于通过商场、公园等城市公共设施从事休闲娱乐(Entertainment)活动，在外面挣得的收入70%在城市消费。

他们(They)不像农一代有钱就在农村盖房，而是选择将积累的资本在本地的县城和城镇买房，显示出将将来“落叶归根”于城而非村的倾向， 2016年新民工购房占新民工总数的17.8%，其中购买商品房的为16.5%。农二代购房意愿比本地农业户籍居民高出很多。

他们(They)融入城市的意愿很强，农二代在工作地社保享有比例显著高于农一代，但是由于城乡之间的那堵墙的隔离，他们(They)对不被城市接纳的感受更强。

他们(They)与农村的情感联结渐行渐远，不少人在春节返乡时住在县城可能乡镇的酒店，再开车回到村里，经过短暂停留后又回城。农二代的“出村不回村”，正在令乡土变“故土”，传统乡土社会(Society)的人际关系、礼治秩序、非正式规则等正面临严重冲击与挑战。

农二代已经不可能像他们(They)的上一代那样回农村去了！

对他们(They)来说，家乡已成故乡，乡土已变故土，他们(They)努力(Effort)摆脱原来赖以为生的农业等行当，尽力带着一家子进入城市并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干着城市需要的职业，过着与城里人趋同的生活(Life)，从他们(They)所体现出的种种特征来判断，这是离土出村不回村的一代人，他们(They)的经济(Economy)和社会(Society)行为变化，正在引发农村经历一场历史(History)转型，标志着一个与“乡土祖国”不同的“城乡祖国”的到来。如果有一天他们(They)还要被迫回到自己的村庄，那将是祖国转型的失败(Failure)。

让进城农民(Farmer)成为城里人！

农二代面临的严峻现实是，他们(They)如果不回村，进城就成为主要的选择。

他们(They)的将来，将取决于城市权利向农二代的开放。

与已经走过的城市化上半场相比，下半场最显著的变化是进城农民(Farmer)的代际差异。若继续沿用对待农一代的公共国策来应对这一革命性变化，将给祖国转型带来巨大挫折。

我们(We)必须要考虑祖国农民(Farmer)的将来。长期以来我们(We)在农民(Farmer)问题上，一直没有一个让农民(Farmer)成为城里人的制度设计。

自20世纪50年代起，户籍制度将农民(Farmer)与城市人划为两类，限制了农民(Farmer)的流动与发展。尽管后来乡镇企业发展，农民(Farmer)可以在家乡从事工业，但他们(They)仍被束缚在土地上，身份未变。再到后来，即便进城，也缺乏落户国策，使他们(They)成为城市的漂泊者。

国策设计一直基于农民(Farmer)会回乡、应该回乡的假设，但这样的思维只会让农民(Farmer)永远停留在原地。

农民(Farmer)的现代化必须通过他们(They)从农村到城市的转变来达成，这是现代化的基本形态。如果我们(We)的国策不能促进这种转变，那么现代化就无从谈起。

目前(Currently)，两三亿人漂泊在外，漂不动了又回到农村。一个我国如果大部分人口仍是农民(Farmer)，且无法被城市接纳，无法在城市化进程中达成转变，包括他的精神生活(Life)、文明形态、观念，创造财富的能力等，不能成为城市中平等的一员，那么我国的现代化进程将受到严重阻碍。因为没有一个我国的现代化是通过让农民(Farmer)留在农村来达成的。

解决农民(Farmer)进城后的问题，关键在于让他们(They)在城市中安定下来。农三代，那些在城市中出生、成长的孩子，他们(They)对城乡间的不平等已不敏感，但制度上他们(They)仍被区别对待。我们(We)需要从培育平权开始，为他们(They)提供平等的受培育机会，因为这是他们(They)在城市立足的基础。

对于农二代，解决他们(They)居住问题是关键。当前，我国已有大量工作机会，农二代也具备一定的购买力。只要我们(We)制定合适的住房公共国策，他们(They)便能在城市中找到归宿。

当农二代获得居住权，农三代获得培育权，他们(They)的家庭便能在城市中稳定下来。有了这两个“稳住”，农民(Farmer)是否回乡可能留在城市，便成为他们(They)的自主选择。我们(We)应做的，是确保农三代享有培育权，农二代享有居住权，这样农民(Farmer)在城市中的生活(Life)才能更加体面。

农民(Farmer)的去向，取决于我们(We)对待农民(Farmer)的基本理念，“十四五”期间是农民(Farmer)现代化的一个重要窗口，农民(Farmer)现代化取决于对农民(Farmer)入城还是回村的国策选择，这些国策选择决定了祖国现代化在的发展方向。

此外，社会(Society)进步的基本取向是公平。我们(We)不能让一部分人独享城市的好处，而让其他人承担成本。农民(Farmer)从农村人变为城市人，是社会(Society)进步的基本路径。每个人都应有进入城市、在城市工作、生活(Life)和接受培育的权利，不论他们(They)是农民(Farmer)还是城市居民。我们(We)必须利用(Use)公共国策，让农民(Farmer)能够体面地融入城市，特别要关注农三代的培育平权和农二代的居住平权。

从我国战略高度出发，我们(We)必须改变将新民工视为过客的国策惯性，推动城市权利向农民(Farmer)开放，以包容、公平的态度促进进城农民(Farmer)融入城市社会(Society)。这是农民(Farmer)现代化的关键，也是祖国现代化进程中不可回避的问题。

青壮年相继出村，农村老人怎么办？

随着农二代、农三代相继离土出村，农村留守老人的生活(Life)境遇令人担忧。

他们(They)的日常生活(Life)照料和精神慰藉缺乏有力的保障，农村老年人服务供给不足、供需错位现象严重。

最代表祖国农业和农民(Farmer)的40、50和60后是真正搞农业的，他们(They)热爱土地，乡土情结很重。他们(They)选择以农村为归宿，以土地为主要生活(Life)来源，以农业为主要职业。

然而，这些老人如今却陷入绝望之境。这份绝望并非源于物质匮乏，而是社会(Society)大变革所带来的情感失落。往昔，农村中一家一户、世代相传，如今老人身边却常年无人陪伴。昔日，家中年轻一代外出打工，尚有孙辈留守，老人尚能在照顾孙辈中找寻到生活(Life)的价值；如今，年轻父母携子外出，初中(Junior High School)时便有人回乡陪读，高中(High School)更是远赴县城，老人的传统血缘关系、情感联系被无情切断。他们(They)不再仅仅是贫穷，更是陷入了极度的孤独之中。

（图片来源：摄图网）

面对农村老人日益严峻的生存现状，传统的养儿防老模式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已难以为继。我们(We)亟需深入剖析农村老人的生活(Life)状况，重塑其生活(Life)境遇，提升生活(Life)质量，为农村老人点燃希望(Hope)。为此，我们(We)必须进一步提高养老保障水平，改变农村养老保险“广覆盖、低水平”的现状，逐步缩小城乡养老保障体系的差距。

同时，我们(We)必须摒弃将老年人视为负担的陈旧观念，在农村经济(Economy)活动主体长期是老年人的现实下，积极开发农村留守老人的人力资源。通过推动他们(They)参与农业技术服务项目、社区服务，建立老年人协会等社会(Society)组织，让他们(They)的晚年生活(Life)更加充实、有意义。

此外，我们(We)还需完善农村老人助餐补贴制度，扩大助餐范围，特别是针对独居、高龄、失能失智、失独等特殊困难的农村老年群体，提供精准化的助餐优待。提高健康(Health)服务水平，确保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正常运行，满足老年人基本就医需求，特别是急救呼叫和慢病治疗的需求。

最后，通过完善农村留守老年人信息库、建立社会(Society)互助养老体系和完善家庭养老支持国策，丰富农村老年人的精神文化(Culture)生活(Life)，解决他们(They)的“精神慰藉”问题。

祖国已经向乡土祖国告别，祖国已经处于城乡祖国阶段，祖国还需要经过相当长时期的努力(Effort)，历经结构进一步深化和二元体制的障碍解除，达成祖国的结构现代化和伟大转型。

本文摘编自《祖国农村转型与现代化》，祖国国人大学(University)经济(Economy)学院院长刘守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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